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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思特區(qū)東方美人(好萊塢里的東方美人)
1981年,中國拉開了自費留學的序幕。那一年,托福在大陸舉行了首場考試,應考者寥寥;“留學教父”俞敏洪剛剛入讀北大。對絕大多數(shù)中國人來說,出國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。然而,憑借電影《小花》名滿天下的女演員陳沖,卻選擇在這一年毅然赴美留學。
《小花》陳沖
5年后,陳沖主演了第一部好萊塢電影《大班》,卻因辱華情節(jié)和暴露鏡頭引起軒然大波。
事實上,縱觀好萊塢百年,東方女性極少擺脫被俯視、被征服、被獵奇的命運。那些被定式的臉譜化的形象,映射出東方之于西方、女性之于男性的表達弱勢,即便到了21世紀的今天,也依然難以擺脫。
01 性感危險、愚昧順服陳沖在《大班》中飾演了一位走路扭捏又風情萬種、對白人男性極度忠誠又常常醋意滿滿的女奴。而她效忠的主人,是一位向清朝販賣鴉片的英國人。毫無疑問,這樣的情節(jié)和人設招來罵聲一片,國人無法想象《青春》《小花》中清純甜美的陳沖,去了美國竟變成這般模樣。
《大班》陳沖
然而,《大班》竟是中國女演員擔綱主演的第一部好萊塢電影。在此之前,只有身為華裔的黃柳霜和香港混血美女關南施獲得過主演機會。
1905年,黃柳霜出生在洛杉磯唐人街,她的祖父因加州淘金熱成為第一代赴美華工。據史料記載,1870年的加州約有華人5萬,其中女性3526人,多半淪落風塵。而華人聚集區(qū)也成為小偷、毒販、黑幫出沒的黑暗之地。
黃柳霜
于是,初始的唐人街與遙遠、落后的東方“異教徒國家”重合在一起,形成了好萊塢對華人女性的第一印象:神秘、危險、性感抑或是愚昧與順服,由此開啟了一場西方對東方“奇觀化”的窺視與想象,歷時百年而不衰。
2004年,《殺死比爾2》上映,華裔女星劉玉玲因完美演繹黑幫頭目石井御蓮而名聲大噪。其舉手投足間,依稀還是百年前的那套“危險、性感”的東方女性定式。
劉玉玲飾演的石井御蓮
而即便是這種帶有明顯歧視色彩的固定化套路,身為第一代華裔女星的黃柳霜也為此付出了極大的犧牲與代價。
02 貌似東方1919年,被稱為“現(xiàn)存最早的美國反映中國的情節(jié)劇”《紅燈照》上映,黃柳霜也在其中完成了自己的處女作:一位無名無姓的英國人情婦。
3年后,影史第一部華裔女性主演的電影《海逝》上映。黃柳霜飾演了一位住在南中國沿海的少女,無意中救起了一位遭遇海難的美國人并以身相許。最終,美國人始亂終棄,少女投海自盡。
黃柳霜《海逝》
片中的黃柳霜身穿旗袍,梳著齊劉海,舉手投足滿面嬌羞,由此固定了愚昧、順服的東方女性形象。但令人無語的是,表面含蓄的少女卻輕易對美國男人以身相許,這在當時的中國是絕對不可想象的。因此,黃柳霜的這一角色,為的是滿足西方男性輕易征服東方女性的憑空意淫。
之后,黃柳霜在《巴格達竊賊》中飾演了大反派蒙古王子的女奴,一個性感而邪惡的臉譜化人物。在為數(shù)不多的鏡頭里,她貢獻了在當年堪稱大尺度的表演——一條蟒蛇蜿蜒在她的身體上,博得一片驚嘆。而其豐厚的雙唇、濃艷上挑的眼線,也成為了性感而危險的東方女性的范式妝容。
黃柳霜《巴格達竊賊》
1932年,黃柳霜在《上??燔嚒分酗椦萘艘晃簧κ着说娘L塵女。然而,發(fā)行方派拉蒙將影片帶到中國公映,引起極大非議。《北洋畫報》頭版刊登文章《派拉蒙又用黃柳霜羞辱中國了!》,稱:
黃柳霜毫無演技可言,只會在一群暴露的西洋女人中扭動腰肢,以吸引外國男人的注意。
面對洶涌的民意,國民政府很快將《上海快車》列為禁片。與此同時,美國電影雜志也以《黃禍!中國入侵影屏》對黃柳霜發(fā)起攻擊。
黃柳霜:《上海快車》
身處夾縫中的她無奈遠赴英國拍戲,卻意外憑借電影《唐人街繁華夢》走紅,受邀出席王室宴會,驚艷全場。
在歐洲大獲成功的她回到好萊塢,又被重新接納,片約不斷,聲名日隆。1942年,黃柳霜出演了兩部抗日題材電影,將收入全部捐獻給了中國聯(lián)合救濟會。
迷倒西方的黃柳霜
事實上直到今天,依然沒有任何華人女演員能在好萊塢比肩黃柳霜的成就,美國國家肖像館將其譽為“20世紀最重要的美籍華人影星”。
但是,黃柳霜的演藝之路無疑是掙扎的。血緣上的母國無法接受西化的她;而現(xiàn)實中的母國,卻將其視作異國風情的窺探器和征服欲的投射物。
黃柳霜《龍女》劇照,“黃禍”意味濃郁
1961年,黃柳霜突發(fā)心臟病去世,她的墓碑上空無一字。而在墓碑之下,埋葬著一個無處安放的靈魂。
03 性感的“旗袍”在黃柳霜逝世的前一年,又一部華人女性主演的重要電影在英國上映,它就是關南施的《蘇絲黃的世界》。
《蘇絲黃的世界》海報
關南施出生于香港,父親是著名的華人建筑師,母親則是一位英國人。優(yōu)越的家庭環(huán)境和中英混血背景,讓關南施出落的極為出眾,集東方婉約與西方性感于一身,以此躋身電影界。
在《蘇絲黃的世界》中,關南施扮演了一位愛上美國畫家的香港風塵女。熒幕上的她身穿高開叉旗袍,勾勒出西方式的豐腴身段,搭配著東方式的精致面孔,很快風靡全球,成為無數(shù)男人的幻想對象。
《蘇絲黃的世界》中的關南施
然而,這部暢銷全球的電影只是在東方符號化的表征之路上更進一步。與《海逝》中的少女、《上??燔嚒分械娘L塵女一脈相承,關南施依然是一個仰慕白人男性,隨時準備為愛犧牲的“China Doll”(中國玩偶)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《蘇絲黃的世界》上映之前,旗袍作為中國女性的傳統(tǒng)服飾,一直與性感無關。是“蘇絲黃”將短擺、高叉、緊身的“新式旗袍”穿上熒幕,進而推廣到世界。
關南施
時至今日,無數(shù)“網紅模特”身穿“旗袍”在鏡頭前來去,為西方居高臨下的賞玩式目光添磚加瓦,讓人看了如鯁在喉,愕然無語。
04 跳不出的套路重回80年代,《大班》之后的陳沖出演了貝托魯奇執(zhí)導的《末代皇帝》,橫掃奧斯卡9項大獎,她也由此成為第一位登上奧斯卡的中國女性。
陳沖在奧斯卡
這次的經歷讓陳沖深刻體會到“電影是導演的藝術”。此后,拒絕“China Doll”的她轉型導演,并在1998年執(zhí)導電影《天浴》,將年僅17歲的李小璐捧上了影后的寶座。
11年后,已是小有名氣的李小璐,在好萊塢電影《異能》中飾演了一位出場極少的女殺手。其厚重的劉海、豐滿的嘴唇、濃艷的眼線,與80多年前黃柳霜飾演的蒙古女奴并無差別。
《異能》中的李小璐
陳沖之后,鞏俐身披一連串影后光環(huán)殺進好萊塢。在《邁阿密風云》中,她飾演了一位集性感與危險與一身的女毒梟;而在《少年漢尼拔》中則化身啟蒙男主犯罪之路的東方導師,并上演了一場禁忌之戀。片中,鞏俐身披長袍游走在西式的古堡中,渾身上下散發(fā)著高級的隱秘情欲。
《少年漢尼拔》鞏俐
即便貴為“鞏皇”,依然難以擺脫東方女性敘事模式的慣性,成為神秘、危險、性感的幻想對象。
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《臥虎藏龍》,年輕的章子怡演繹了一位極具西方反抗精神的東方少女,這也是只有身為華裔的李安導演才能做出的突破。在此之后,接連參演了《尖峰時刻2》《藝伎回憶錄》與《天啟四騎士》的“國際章”,又難以避免的重新淪入好萊塢的東方女性套路。
《藝伎回憶錄》里的章子怡
05 收割的工具2010年后,隨著中國經濟的飛速發(fā)展,電影市場、電影資本迅速膨脹,巨大的經濟利益讓好萊塢對中國釋放出前所未有的“善意”。尤其在那些有中資背景的“合拍”片中,華人女性的地位似乎有了質的提升。
《鋼鐵俠3》里的范冰冰
可是,這種“提升”帶有明確的金錢味道,往往宣發(fā)時由中國媒體大肆炒作,實際上映后卻讓人大跌眼鏡。如《火星救援》中的陳數(shù),據說在拯救男主時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,真正上映時卻戲份寥寥;而范冰冰的《鋼鐵俠3》,竟然直接出了中國版、國際版兩個版本,讓人無語;即便是在《金剛2:骷髏島》和《環(huán)太平洋2》中都有相當出場時間的景甜,也因呆板的妝容、毫無創(chuàng)造性的人物和尷尬的演技而備受批評。
《環(huán)太平洋2》里的景甜
于是,我們似乎陷入了西方的又一場套路,熒幕上東方女性擺脫了被賞玩的目光,卻又成為收割中國人票房的利器。
06 另一場戰(zhàn)爭整個20世紀,西方電影里的東方女性從未擺脫范式化的表征。危險與性感、愚昧與順服,兩種固化的形象已經深深地植入了西方文化的記憶里,成為一種簡單平面的欲望化符號。
西方頂級秀場常見的“東方式”模特
造成此種現(xiàn)象的原因,既有西方種族主義的窠臼,又有東方在20世紀長期落后導致的話語權缺失。但步入21世紀,中國國力不斷增強,文化上卻并未贏得相應的地位,依然被動接受著西方居高臨下的規(guī)范與定義,不得不讓人遺憾又心生警惕。
在2019年全球電影票房排行榜中,前9位都是美國大片,中國只有《哪吒》勉強擠進前十,總票房7億美元。而第一名的《復聯(lián)4》,票房是《哪吒》的四倍。
2019年全球票房前10
更可怕的是,《復聯(lián)4》在國內上映時,排片率高達99%。王家衛(wèi)監(jiān)制的《撞死了一只羊》,不畏強暴正面挑戰(zhàn)《復聯(lián)4》。至于下場如何,可以想見。
至于海外發(fā)行方面,我們更是拼不過浸淫多年的美國。被稱為國產科幻第一片《流浪地球》,全美只有萬達旗下的64家影院上映,收獲慘淡的600萬票房。
另一邊,“美國隊長”在中國熒幕上一次次被打倒又站起,隱喻著“偉大”的美國精神;而扮演“黑寡婦”的斯嘉麗,又不知是多少中國男人的夢中情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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